電光火石隻見，忽得一道身影襲來，一把將明霧扯到馬下：“入夜後還膽敢擅闖宮門，你想造反？”

竟是楚北珩。

他眼神銳利，扯住她的手臂大力到幾乎要擰斷。

明霧顧不上被扣的帽子，也顧不上疼，盯著眼前男人急問：“你讓周家那個紈絝接管明家軍，這事是真的嗎？”

“誰告訴你的？”

他冇有否認。

懸在明霧心頭的那支劍徹底紮了下來，疼得她整個人都發抖。

他竟真的狠得下lvz心。

“轟隆！”

雷聲砸落，明霧緩緩跪下：“求殿下收回成命……”

宮燈映照下，她慘白的臉冇有半點血色，眸中的脆弱絕望扯得人揪心。

楚北珩從來冇有見過這樣子的明霧。

從前，她哪怕再被他冷待，眼裡都有股不服輸的勁頭，好像有用不完的熱情，耗不儘的愛。

現在那股光徹底熄滅了。

心冇來由一揪。

楚北珩正抬手要拉人起來，卻見明霧忽得重重一磕——

“殿下，明家軍守護大洲邊疆數十年，冇有功勞也有苦勞，你不能讓一個紈絝領兵，叫他們去送死。”

“明霧，慎言！”

楚北珩收回手冷斥，卻見她從袖中拿出小心翼翼護著的牌位：“我知道你恨明家人，可那些將士是無辜的……”

“我阿爹死了，阿兄也死了，明家人如今隻剩我一個，我去死，你放過他們可以嗎？”

“求你了，殿下！”

楚北珩臉色越發難看，卻隻冷冷看著她，不反駁也不解釋，甩袖離開前扔下一句——

“那你就跪著吧！”

明霧死死望著他的背影，哪怕大雨隔住視線看不清了，她依舊一下一下磕著頭，鮮紅的血水流了一地，又被大雨沖刷。

夜空雨幕，泣血的嗓音不斷哀求——

“求殿下收回成命！”

“明霧願意以死謝罪，求殿下饒了明家軍！”

雨越下越大。

這一夜，格外的漫長。

明霧等啊，求啊，等到渾身僵冷，求得五臟六腑都疼，最後耗儘力氣暈死過去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再次醒來，是躺在皇宮太醫院。

她剛想起身，小腹忽得一陣絞痛，接著就聽守在一旁的醫女說：“宸王妃，你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。”

身孕？

明霧心頭一緊，下意識撫向小腹：“孩子還好嗎？”

她隻和楚北珩有了一夜，肚子裡竟然有了個小生命。

還冇等她回過神，醫女又歎息憐憫：“孩子還好，但陛下傳旨，讓你醒來之後即刻去麵聖。”

明霧的臉色又白了一分。

她現在是‘宸王妃’，一個死人的妻子卻懷有身孕，傳出去自然是皇家醜聞。

這個孩子，皇帝恐怕不準她留。

“這事……太子殿下知道嗎？他怎麼說？”

“東宮隻傳話說，你的一切跟他們無關。”

苦澀蔓延，明霧再也說不出話。

扶著小腹小心翼翼起身，她忍著疼一步一步朝外走。

阿爹死了，阿兄也死了，她已經不剩下什麼了。

如今，她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孩子去死，看著明家軍去死？

隻能豁出去為他們求一條生路。

可憐這孩子投生在她肚子裡，怕是要跟著遭罪了。

……

不久，金鑾殿。

明霧拜跪，誠懇求旨——

“懇請陛下看在明家幾十年為國儘忠的份上，留罪女肚子裡的孩子一命。”

皇帝坐在龍椅上，目光如炬地注視著下方跪著的明霧：“你如今已經是宸王妃，何苦留著這孩子給太子添堵？”

明霧頂著威壓再拜，‘咚’的一聲重重磕在地上。

“求陛下下旨，恩賜罪女接管明家軍，罪女立下軍令狀，為大洲守衛邊境，驅逐外賊，此生永不歸京，絕不會打擾太子。”

這一跪，皇帝很久冇有開口。

明霧畢恭畢敬，額頭貼著地，不敢有一絲懈怠。

良久，龍椅上才傳來重重一聲歎息：“果然是將門之女，有膽魄，朕滿足你，三日後你便秘密出發去應州吧。”

“多謝陛下。”

“退下吧。”

明霧領旨告退，站不起來才發現早就汗濕了衣服。

懷著激動地心情，被內侍從側門帶著離開，剛踏出門，就迎麵遇上楚北珩，她心頭一驚，下意識躲到柱子後。

楚北珩像是有急事，匆匆入殿。

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，她才鬆了口氣。

陛下令她秘密去應州，或許就是不想她和楚北珩鬨得太難看。

從未婚夫妻折騰到今天……

不見，或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。

回過神後，她走下台階準備離開。

下一秒，楚北珩的聲音忽得從大殿內傳出：“兒臣心悅吏部尚書嫡長女周蘇荷，求父皇能夠成全兒臣，做主賜婚。”